子皮 | 世界史上大瘟疫 .人类第一
点击上方蓝字“被遗忘的王国”关注子皮和朋友的新公号
最近的“武汉肺炎”,让很多人想起“大瘟疫”这个词。
“大瘟疫” 在英语是pandemic,在很多语言里也有一个类似的词。Pandemic来自于希腊语里的pandēmos, 即pan- + dēmos。Pan的意思是“泛”,如pan-Americanism (泛美主义);demo意为“民众”,如democracy (民主)
所以 “泛民众” 和“大瘟疫”是一个词。也就是说“在民众广泛流传的东西”,就是大瘟疫。
某种意义上确实如此,瘟疫也许是人群中传播最广泛、最凶猛、最势不可挡的东西。
“大瘟疫”和普通的“瘟疫”不是同一个概念。“大瘟疫”是指超越了地区和国家界线的瘟疫。
史上的大瘟疫有很多。其中最为残酷的有以下几例:
安东尼大瘟疫 (公元前 165年,死亡500万)
安东尼大瘟疫被认为源于匈奴人的天花。匈奴人入侵欧洲,传给了日耳曼人,然后日耳曼人又将其传给了攻打他们的罗马人。从日耳曼人的山林作战归来的军队将瘟疫传遍整个罗马帝国。这场瘟疫一直持续到公元180年左右,总共约有五百万人死亡。据信著名的罗马“哲学皇帝” 马尔库斯 · 奥列里乌斯,也死于这场瘟疫。
马尔库斯 · 奥列里乌斯
查士丁尼大瘟疫 (公元541年,死亡 2500万)
查士丁尼瘟疫首先出现在埃及,接着蔓延到巴勒斯坦和拜占庭帝国,然后遍及整个地中海。
近年有气候演化研究表明,在公元535-536年,有超级火山喷发,导致了持续多年的火山冬天,全球农业生产崩溃、饥馑肆虐,从而瘟疫流行性大暴发。
拜占庭帝国的皇帝查士丁尼本来是一个雄心勃勃的君王,励志重振罗马。然而大瘟疫之后罗马帝国的一片萧条,查士丁尼的让罗马重新伟大的计划也成为泡影。
在接下来的两个世纪中,瘟疫不断重返,全世界共约有两千五百万人丧生。欧洲人口减少了约50%。
查士丁尼瘟疫带了了一些没有预料的后果:首先瘟疫带来的世界末日的景象,刺激了基督教的迅速传播。另外瘟疫对拜占庭地区的打击,可能也是后来七世纪阿拉伯人征服成功的原因之一。
意大利教堂中的查士丁尼像
黑死病 (1350年,死亡7500万 — 2亿)
黑死病大概是人类历史上最严重的瘟疫。黑死病可能起源于亚洲,于公元1347年通过西西里岛进入,并迅速传播到整个欧洲。黑死病并没有局限于欧洲,它实际上席卷了欧亚非三大洲。估计死亡总人数在七千五百万至2亿之间。欧洲约有30%-60%的人死于黑死病。
当时欧洲没有真正的医生。黑死病肆虐时期,只有一些 “鸟嘴医生”给人们看病。“鸟嘴医生”戴着鸟喙状面具,身穿长袍,他们治病的方法是用一种木拐杖敲敲病人。另外他们还鞭打病人,因为当时的人们相信罹患黑死病的是不受上帝庇祐的恶人,而唯有透过鞭笞,病人才能从上天的惩罚中获得救赎。
黑死病泛滥的时期,欧洲一些少数族群受到迫害,例如犹太人、穆斯林、外国人、乞丐以及痲疯病患者。欧洲白人基督徒相信是这些少数民族给他们带来了黑死病。
黑死病永远地改变了欧洲。黑死病是欧洲封建制度结束的开始。
黑死病造成大量农奴死亡,接下来的许多年欧洲地多人少,活下来的农民开始向领主要求更高的佣金,而且开始到给钱更多的领主家干活,于是人口的流动性开始增加。这就是资本主义最初的土壤。
哥伦布大交换瘟疫 (1492年,死亡5600万 )
西班牙人抵达加勒比海地区后,欧洲人将天花,麻疹和鼠疫等疾病传染给了当地居民。当地土著以前没有接触过这些疾病,几乎没有任何抵抗能力。
欧洲占领美洲后,消灭90%以上的土著。他们中的大部分死于瘟疫。
哥伦布1492年抵达伊斯帕尼奥拉岛时,当地有6万泰诺人。到了1548年,泰诺人口不足五百人。类似的惨剧在整个美洲一次次重演。
1520年,整个阿兹台克帝国被非洲奴隶带来的天花摧毁。
在16世纪和17世纪,大约有5600万美国原住民的死亡(主要是由于疾病)。2019年的一项研究认为,欧洲入侵带来的人种灭绝可能改变了地球的气候 —— 因为美洲先前耕地无人耕种,植被随意生长,从而吸收了大气中更多的二氧化碳,导致了地球温度降低。也就是与今天的气候暖化相反的效应。
阿兹台克文明
西班牙流感 (1918年,死亡5000万)
有研究表明,西班牙流感始于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战壕中,当重病士兵被遣送回国后,他们又感染了当地人。
西班牙流感并非始于西班牙,而是因为西班牙媒体第一次报道了这种流感。在一战期间,参战国政府都严格限制媒体,不报道本国的瘟疫,以免被敌国知道自己的弱点。而一战时的西班牙没有参战,新闻也不受限制,所以是西班牙第一次挖出了流感的消息向全世界报道。
可以想象在世界大战期间,不可能有真正的国际合作对付瘟疫。西班牙流感先后共感染了五亿人,是人类历史上感染人数最多的瘟疫。
西班牙流感在全世界造成五千万人死亡。比同时期第一次世界大战死亡的人数还多。
西班牙流感有一个非常奇怪的特点:通常流感致死的多是儿童、老年人和体衰的人。而西班牙流感杀死的,多是年轻力壮的健康人。
西班牙流感带来有两次死亡高峰,第二次高峰出现在1918年秋冬。第二次高峰出现后,瘟疫神秘地迅速消失。在美国费城,10月16日那个星期还有4597人死于西班牙流感,而进入11月后,西班牙流感在这个城市几乎完全消失。
同时,1918年11月11日,一次世界大战正式结束。
艾滋病 (1981年, 死亡3500万)
人类历史上最近一次全球大瘟疫是艾滋病。艾滋病最早于1976年在刚果民主共和国发现,自1981年以,艾滋病开始流行全球,到今天已造成超过3600万人死亡。目前,艾艾滋病毒感染者约为3500万,其中绝大多数 在撒哈拉以南的非洲,约占当地人口的5%。目前已经开发出治疗艾滋病的新方法,使艾滋病毒更容易控制,在2005年至2012年期间,全球每年因艾滋病造成的死亡人数从220万下降至160万。
艾滋病中心的孩子
......
上面只是人类历史上最恐怖最残酷的几个大瘟疫的例子。从古到今,世界上大大小小的瘟疫不计其数。仅仅21世纪,世界上就有几次人所共知的大瘟疫:如2003年的中国和亚洲的非典,2013年到2016年非洲的埃博拉。
非典和埃博拉被全世界关心,是因为没有控制它们的有效方法,如果失控,将危及全球。而今天世界上有一些瘟疫很少有人注意到,因为这些瘟疫不太可能影响到全世界——他们只在最穷困的地方的最无助的人们中肆虐:例如霍乱。
自2010年大地震后,海地一直在流行霍乱,到现在至少使一万人丧生。
自2016年起,在饱受内战摧残的也门,霍乱开始流行。迄今已有100万人染病,数千人死亡。
其实,只要有干净的饮水,霍乱很容易得到控制。这就是为什么今天世界上条件稍好的国家不再有霍乱。
但是世界不在乎海地和也门的霍乱,因为海地和也门的霍乱不会传染到他们的国家。事实上很多国家不仅不在乎这些国家的瘟疫,他们也不在乎这些国家的战争 —— 美国依然向轰炸也门的沙特出售武器和提供军援,尽管去年美国众参两院一致要求停止向沙特出售武器,但总统否决了停售武器的提议。
上面讲的世界大瘟疫的历史,是为了给当前的瘟疫一个参照系。参照系也许有助我们冷静下来思考问题。
现在需要冷静吗?很需要。瘟疫爆发是最容易惊慌失措的时候,也是最需要冷静的时候。冷静让我们作为个人更好地保护自己,冷静让我们作为群体合作战胜灾难。
我们不仅需要冷静,也需要思考。在这个时候提到思考也许看起来为时过早,但等到灾难过去之后,多数人更将忘记去思考。
面对大瘟疫的历史看一看想一想,我们大概可以得出这样几个结论:
1) 瘟疫和人类同在
导致瘟疫的是病原体微生物——病毒,细菌和其他微生物。它们是地球上最低劣的物种,而我们人类是地球上最先进的物种。但作为物种,它们比我们顽强得多。病毒细菌不仅仅会和人类一直同在,很可能人类绝迹之后,它们还会在这个星球上存在很多年。
几百年来人类的技术日新月异,生活方式已和从前前面目全非。改善的生活条件和不断开发的医药技术使很多瘟疫受到限制甚至绝迹,但另一方面,瘟疫的危险并没有消退。
某种意义上在瘟疫面前,人类今天更加脆弱,因为:
a) 今天世界上大多数人居住在人口密集的城市
b) 全球化和快速交通工具使人口流动的速度越来越快,使瘟疫有可能在短时间传遍全球。
2019年,世界银行和卫生组织合作的研究报告称:世界大瘟疫 —— 例如杀死800万人的大瘟疫 —— 是真实存在的危险。
2) 我们需要做什么?
对付瘟疫我们需要:坚守和平,保护环境,促进科学,普及教育、缩小贫富差别。
从瘟疫史可以看出:战乱是瘟疫的温床。在今天的世界上,如果你希望拯救生命,那么你应该呼吁结束战争,你应该尽你所能维护和平。
气候变化和环境污染是瘟疫产生的另一原因,包括因气候变化引起的农业歉收和气候难民,都可能间接引发瘟疫。同时,永久冻原的解冻,也可能释放出人类从未面临过病原体,后果不堪设想。
促进科学可以促进医药技术的发展,强化我们控制瘟疫的武器。普及教育和提高人群素质,也是减少瘟疫的有效途径。例如非典和这次武汉肺炎据说都和食用野味有关。其实受过教育的人都应该知道:食用野味既无助健康而且非常危险。人类对其他人类身上的病菌 —— 例如普通流感病毒——通常较有免疫力;另一方面,人类对其他哺乳动物和一些禽类身上的病菌没有多少免疫力,病死率会高得多。世界历史上最致命的一次大瘟疫黑死病,就是老鼠传染的。
和难民一样,瘟疫常常产生于相对贫穷的国家。但和难民不同,瘟疫不需要签证就可以穿越国境。瘟疫可以在几天之内,可以从世界上最贫穷的角落到达最富裕国家的顶级俱乐部。哪怕仅仅出于自私的角度,这个世界上富有的人群和富有的国家都应该开始致力于缩小贫富差别。
另外,对付瘟疫我们需要一个诚信,透明,负责,有效,和把民众的安全健康放在首位的政府。
3)人类第一
目前,我们不知道武汉病毒会不会成为扫荡全球的大瘟疫。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人类将面临扫荡全球的大瘟疫,在不太久的将来。
我们准备好了吗?
没有。
在二战结束了70多年年,冷战结束了40年的今天,世界似乎比以往更加割裂。
冷却了多年之后,今天军备竞赛又开始回暖:大国忙着研发高超音速武器,小国力图早日造出核武。
可是我们都忘记了:不管在战争时期还是和平年代,地球上有一种军备竞赛从来没有停止过:那就是人类和病毒之间的军备竞赛。几乎人类每开发一种新药,病毒就会演变成另一种形态—— 也许病毒会最终赢得这场长期的军备竞赛消灭我们,但我们不希望一切来得太快。
强大的瘟疫提醒我们一个久以忽略的事实:我们都属于一个脆弱的物种叫“人类”。在瘟疫面前“美国第一”或“俄罗斯伟大”都失去了意义:我们要么选择“人类第一”(humanity first), 要么世界上有一天将是瘟疫第一。
子皮:毕业于北大物理系,巴黎大学博士。现居美国。职业金融量化分析。近年开始写字。作品发表于电子平台、《青年作家》、《文综》及其它丛书。曾获法拉盛海外华语诗歌节奖
长按识别二维码关注